罪恶交易（下）

　　罪恶交易（下）
　　
　　作者/听听
　　
　　005
　　
　　三个月后的秋日早上，起床后，党含紫感到身体有点儿不对劲，一阵欲呕欲吐的感觉。老王和老保姆在厨房里吃，她们一家三口围桌而吃。
　　
　　吃早餐时，雷成山打开一个煮得半熟的鸡蛋，一口吞掉了半个，液态的蛋黄滋出来，溅到他的下巴，流到他的手背上。他把手中的半个鸡蛋塞进嘴巴，然后举着手背，伸出紫红的带有烂疮的舌头，去舔那些垂垂欲滴的蛋黄。
　　
　　党含紫更觉恶心，急忙扔下筷子，捏着喉头，跑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手扶着树干，低头大呕。在呕吐的过程中，她突然想到，自己的例假已经超期几个星期了。
　　
　　党含紫大吃一惊，天啦，难道她怀孕了？这样一个老家伙也会使一个女人怀孕吗？
　　
　　雷成山出现在她的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关切地说：“含紫，怎么啦？要不要叫医生来？”
　　
　　党含紫猛地拨开他的手，用燃烧着仇恨之火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室内走去。她重新回到餐桌前，小锋抬起头，对着她傻乎乎地一笑，又把头低下，哧溜哧溜地大口吃面。
　　
　　为了党含紫的健康，雷成山是下了本钱的。光是早餐，就有面条，有稀饭，有牛奶，有包子，有油条，有粽子，有土鸡蛋，有四个小菜，还有两个荤菜。
　　
　　党含紫没有胃口，夹着几根咸萝卜条慢慢地咀嚼着，咸咸的滋味把干呕的感觉压了下去。嚼了一会儿，她冷冷地说：“上午的财务工作会我不参加了！”
　　
　　雷成山用手抹了一下油油的嘴巴，说：“你最好还是参加，根据中央政策，全局干职工一律施行绩效工资，你是会计核算中心主任，缺席了有些工作不好去办。”
　　
　　党含紫没有理睬，起身走回卧室。躺在小床上，听着他们父子在餐桌上继续大吃大喝发出的声音，她不由心如乱麻。
　　
　　过了一会儿，雷成山推门进来，说：“你到底怎么啦？”
　　
　　党含紫折身坐起来，揪起一个枕头朝他砸了过去，低声骂道：“老畜生，我怀孕了！”
　　
　　雷成山愣了片刻，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有心情笑？”说完，党含紫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起来。
　　
　　“我为什么不笑？”雷成山趋前一步，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上，庄严地说，“我雷家三代单传，到了小锋这一代，眼见就要绝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真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万年的枯枝发了芽！”说着，雷成山竟然用油腻腻的大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以表示她为他家怀孕的感谢。党含紫感到他那两颗金牙凉飕飕的，温度很低。他的油嘴和他嘴里的腐臭让她恶心。她伸出手，狠狠地推开他，冷冷地说：“我要去做人流！”
　　
　　“什么？”雷成山惊讶地说，“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脑子里进水了是吗？我这杆老枪，好不容易射出子弹击中了一个目标，你怎么会想到去做人流？”
　　
　　“恬不知耻！”党含紫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该称呼你什么？是爷爷还是爸爸？”
　　
　　雷成山刚要说话，忽然想到外面除了吃早餐的小锋，还有厨师和老保姆，如果再这样嚷嚷下去，他们肯定会知晓内情的。雷成山急忙出了卧室，从厨房里叫出厨师和老保姆，说：“你们两个一起上街去，老王去买菜，老朱去帮小锋买几身夏天的衣服。”
　　
　　两人接到主人的指示，顺从地点头，分别从雷成山手中接过钱，马上出了房间，离开雷家别墅，逛街去了。等他们离去，雷成山才回到房间，搂住含紫的肩膀，柔声说：“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哦，对了，生下的孩子叫我什么，当然是叫爷爷啦！”
　　
　　党含紫一把推开他，歇斯底里地说：“但他是你的孽种！”
　　
　　雷成山一点也不气恼，他挠了挠脖子处的肥肉，说：“这的确是个问题，实际上他是小锋的弟弟，按理来说他该叫我爸爸。”
　　
　　党含紫指着他，恨恨地说：“但我是你的儿媳妇！”
　　
　　雷成山又笑了起来，说：“宝贝儿，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嘛！但这个难题其实并不难。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雷家的后代，是延续雷家香火的接班人，这是问题的根本，而你仅仅是我名义上的儿媳妇，实际上你是我的妻子。当然，就眼下而言，我们必须考虑老百姓和一般干部的愚昧和落后，我们不得不干一些违心的事，说一些违心的话，在外人面前，这孩子还得叫我爷爷，但在我心里，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我的第二个儿子，这就足够了。”
　　
　　党含紫重重地哼了声，像母狗一样龇着牙说：“不管你说什么花言巧语，我也要做掉他！”
　　
　　“我不同意！”雷成山开始激动了，“这孩子也有我的一半，我坚决不同意你去做掉他。”
　　
　　党含紫说：“收起你的痴心梦想吧，我党含紫绝不会替你雷家传宗接代。”
　　
　　“不仅仅是为了雷家，也是为了你自己！”雷成山说，“我比你大二十四岁，肯定走在你的前头，小锋也不是长命鬼，最终伴你终生的，只能是我俩的儿子。”雷成山语重心长地说。
　　
　　党含紫站起身，往门口走去。雷成山的庞大身体像山一样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试图推开他，但推着推着就落进了他的怀抱。党含紫猛地将头一扬，脑壳正顶在他的下巴上。雷成山哀号一声，缠住她的腰的胳膊松开了。
　　
　　党含紫拉开门，迎面撞上了又一座肉山——她的丈夫雷小锋。
　　
　　这个傻孩子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让她胆战心惊的表情：愤怒，狠毒。好像一瞬间，他真的长到了二十岁，智力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党含紫惊愕地后退，身体正好靠住了门板，不然她极有可能瘫倒在地板上。幸好，小锋脸上的愤怒表情很快被傻笑代替，这使她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一种幻觉。她的心里不由浮出一丝古怪的感觉，有点愧疚，但又不纯粹。
　　
　　小锋留着涎水，下巴和嘴角上沾着菜叶和饭粒，对着党含紫嘻嘻不止。党含紫发出一声怪叫，猛地推开小锋，发疯般地朝外面奔跑。她跑出别墅，打的赶到了城郊医院。城郊医院是小医院，位置又偏，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打掉孩子的事。
　　
　　妇产科医生年约四十，叫吴素素。见到党含紫，她亲切地说：“这位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党含紫说：“我大概怀孕了，您帮我检查一下。”
　　
　　吴医生让她平躺在床上，用她的小胖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她吩咐护士取走她的尿样，然后说：“姑娘，尽管结果还没出来，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有喜了！”
　　
　　党含紫说：“医生，如果确实是怀孕了，那……我请您立即帮我做掉！”
　　
　　吴医生吃惊地睁大眼睛，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做掉？”
　　
　　党含紫支吾着，说：“我、我还年轻，我不想这么早就当妈妈，我得好好工作。”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说：“吴医生，您的电话！”吴医生急忙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笑眯眯地说：“姑娘，你太性急了。结果暂时出不来，你先回家，等有了结果，我马上通知你。”
　　
　　因为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党含紫只得先离开医院，去交通局参加绩效工资改革筹备会。
　　
　　吃完晚饭，吴医生打来电话，说党含紫确实怀了孕，但绝不同意她做人流。她说：“含紫啊，我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以一个老妇产科医生的名誉向你保证，你爱人的病不会遗传，你肯定能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小宝宝。”
　　
　　党含紫在电话里火气十足地说：“吴医生，做不做人流，是我的权利，作为医生，你得尊重患者。”
　　
　　吴医生说：“党主任，对不起，请你原谅，不是我不想给你做这个手术，是雷局长不同意。上午你来检查的时候，雷局长就打来了电话，他说他雷家三代单传，他盼孙子都盼得眼睛快出血了……”
　　
　　党含紫放下话筒，冲到雷成山的卧室，怒骂道：“老畜生，你为什么阻止我？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你丧尽天良，你禽兽不如！”
　　
　　雷成山退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掏出芙蓉王，哆嗦着拿出一根，点上火，狠抽了几口，脸上始终露着宽厚的笑容，任党含紫怎么疯他都不发火。
　　
　　等她折腾到筋疲力竭的时候，雷成山才说：“含紫，我的好含紫，我的亲人，这个孩子是我俩感情的结晶，是我们老雷家的希望，你如果实在有气，可以把我杀了，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把他糟蹋掉！”
　　
　　雷成山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党含紫，她咆哮着，说：“你想把我变成给你们雷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没门，我要彻底粉碎你愚蠢的想法！”说完，她扬起拳头朝自己的肚子擂去。
　　
　　“啊！”一拳下去，党含紫没有痛得尖叫，倒是雷成山吓得大叫，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部表情极度痛苦，好像党含紫这一拳不是擂在她的肚子上，而是擂在他的心上。
　　
　　“我就是要让你痛苦，我就是要让你痛苦！”党含紫一阵快意，扬起拳头，朝自己的肚子又是一拳。
　　
　　这拳下去，党含紫感觉到肚子里一阵剧痛，雷成山更是疯了，他像一头笨重的老牛，喘息着扑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双手。党含紫并不罢休，挺起肚子，往身旁那个突出的桌子角顶去。
　　
　　一阵剧烈的抽搐在党含紫的腹内发生，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哀鸣。在昏倒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并且看到他双膝弯曲，跪在她的面前。
　　
　　醒过来时，党含紫第一眼看到的是吴素素那张亲切的脸。她握住她的手开始数落，说：“怀孕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幸亏摔得还不算重，要不然肚里的孩子真保不住了。”
　　
　　这个老畜生，又在撒谎！党含紫在心头恨恨地想着，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绝对不能把孩子生下！
　　
　　006
　　
　　这时，一个老女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见到党含紫后，她马上惊喜地说：“含紫！”
　　
　　见到这个老女人，党含紫急忙欠身，说：“妈，你怎么来了？”
　　
　　含紫妈拎着一大包东西进来，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坐到病床上，拉起女儿的手，摩挲着说：“亲家翁说你病了，派车接我来照顾你几天。”
　　
　　原来是雷成山告诉了妈妈！党含紫急忙强装笑脸，说：“妈，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含紫妈撩起她的衣服看了一下肚子，见上面有青紫的痕迹，急忙说：“这段时间你可要千万小心，万万不能再摔跤。要是动了胎气，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那可不得了啊！”
　　
　　党含紫只得强忍痛苦，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医生说没多大问题。”
　　
　　含紫妈放心多了，脸露喜色，说：“多亏了亲家翁，你学哥哥九月份可以到红市一中上班。还有啊，你丹妹妹下学期可以进城北中学读初三，也是多亏了亲家翁。等你生了，我就来这里，好好地帮你带孩子。”
　　
　　学哥哥，丹妹妹，党含紫知道妈妈说的是继父的儿子和女儿。雷成山虽然不是教育局局长，可他肯定和教育局局长关系密切。红市一中是省级规范化高中，最优秀的老师进那里也得走关系送人民币，更何况水平一般般的继父儿子？还有，城北中学有红市的“小清华”之称，进那里读书没有硬关系根本不可能。因为雷成山的关系，继父的儿子进了最好的学校当老师，继父的女儿进了最好的学校读初三。对含紫妈妈来说，那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她能不对雷成山感恩戴德？
　　
　　看着母亲一脸的幸福，党含紫怎忍心让她遭受痛苦？她默默地听着母亲的唠叨，不时还露出虚伪的笑容。她知道，这一次又只能屈服于雷成山，为他充当繁殖的工具了。接下来，她要想的，就是如何让母亲不去雷成山的家，避免看到弱智女婿。
　　
　　抽个空隙，党含紫给雷成山打了个电话，说：“我答应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妈要住几天，你把小锋送走，不要让我妈妈知道她有个弱智女婿。”
　　
　　接电话的时候，雷成山正在办公室和许建设说事。听到媳妇的要求，他又喜又悲，喜的是含紫终于答应把孩子生下来，悲的是弱智儿子见不得岳母娘。不过，现在最大的事情是保住含紫肚子里的孩子，其他问题都不是重要问题。
　　
　　见局长的脸色不好，许建设关切说：“局长，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雷成山急忙掩饰，说：“可能是累了吧，一想到全局七百多号人的绩效工资还要落实，我就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许建设安慰他说：“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这又不是您个人的事，是政府的事。您歇息一下，我忙事去了。”
　　
　　等许建设离开办公室，两行老泪从雷成山脸上滚下来。他没有去抹，任由泪水流进嘴里，带给他咸咸的苦涩的味道。过了好久，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稳定许多，才打电话告诉司机小王，要他马上把小锋送到人民医院，安排高干房住下。为了照顾好小锋，雷成山又特意打电话回家，叮嘱老保姆跟着一起去，在医院照顾的期间工资翻倍。在家里是照顾，在医院也是照顾，老保姆当然乐意。小锋是一副病态，自然不会引起她的任何怀疑。
　　
　　下午五点，雷成山又派小王去城郊医院接含紫和她妈妈。到了碧桂园，下了小车，看到眼前这栋气派而又精致的别墅，含紫妈妈不由自主地挽着女儿的手，说：“女儿啊，你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做妈妈的算是放心了。我住一晚，明天就得回去。”
　　
　　党含紫心里涌出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她强装着笑脸，一边搀着她娘，一边应酬着说：“这也是妈妈给我的福分，没有妈妈哪有我呢。您才来，怎么就惦记着要回去，我请两天假，好好陪您游一下城区。”
　　
　　听到女儿要请假陪她，含紫娘哪里会依从，忙说：“那不要，那不要，等你生孩子了，妈妈自然会来照顾。”
　　
　　进了客厅，含紫娘说：“他呢，还没下班？”
　　
　　党含紫知道妈妈问的是谁，忙说：“小锋昨天出差去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回。”
　　
　　女婿出差，在含紫娘看来，这是美事。她虽有点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捋起衣袖，问含紫米、菜放在哪里，她准备搞饭菜。说实在的，米、菜在哪里，党含紫真不知道，也无须知道。
　　
　　听妈妈问这些东西，党含紫笑笑，说：“妈，您就闲着吧，我们家请了一个一级厨师，专门搞饭菜的，您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吃就是了。”
　　
　　平时做惯了，一下子闲下来，含紫娘哪里习惯。估摸着那间房子是女儿的卧室，她走了进去。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张床，而且没有大镜子。闺房里面，怎么会没有镜子，肯定不是女儿的房间！她急忙退了出来，问含紫的卧室是哪间。
　　
　　党含紫愣了一下，说：“就这间啊，见您来了，就多开了一个铺，我们娘儿俩睡一间房。”
　　
　　“哦，是这样的。”含紫娘应了一声，“里面怎么不挂一块大镜子，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照镜子了。”
　　
　　照镜子的习惯，似乎一嫁到雷家就没了。党含紫支吾着，说：“卧室里不兴挂镜子，我包里头有小镜子，也可以照呢。”听女儿这么解释，含紫娘无话可说了。
　　
　　雷成山送她们母女回家之后就出去了，吃晚饭的时候也没回来，就回了个电话，说自己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党含紫知道，这是雷成山故意避开，好让她们母女俩讲下知心话。一大桌子菜，就两个人吃，太可惜了。平时，厨师老王和老保姆都是在厨房里吃，老保姆和小锋都不在，党含紫就把老王叫了出来，一起吃饭。
　　
　　老王有些拘谨地坐在桌子前，很少动筷子夹菜。
　　
　　含紫娘说：“老王，我闺女多亏你照顾了，以后啊，你多炖一些汤给她喝，让她补补身子，到时候生个胖娃娃，我好好感谢你。”
　　
　　老王说：“这个不用您叮嘱了，雷局长早就说过了。”
　　
　　含紫娘说：“我这亲家翁，就是心细，连这样的事都想到了。有这样的亲家翁，我就放心了。现在的年轻人啦，没经历世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老一辈的人照顾。哎呀，要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在了，看你们怎么生小孩！”
　　
　　老王想，炖汤这事，主人是叮嘱过，可他没说是女主人怀了孕。小锋那样子，居然也能让女人怀上孩子？他确实有些纳闷，不过，他也没多想。听老太太这么说，他不由一笑，说：“老人家，您就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不在，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
　　
　　含紫娘说：“那是，那是。唉，上次结婚我没有来，这次来了又没见上我女婿，下次来，我提前来个电话，免得他又出差，见不上面……”
　　
　　再说下去，老王肯定会说漏嘴。党含紫急忙阻止她娘说：“好啦，妈，你吃完了吗？坐车辛苦了，歇一会儿，洗个澡。明天我八点前得赶到单位，你得早些起床，我好在八点前送你到南站。”
　　
　　含紫娘说：“不用你送，家门口有辆长途客车，每天清早跑省城，中午11点经过南站，到时候你帮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就可以了。”
　　
　　要中午才能走，这么长的时问，如果妈妈发现了什么破绽，那多不好！可是，又没有其他办法。党含紫想了想，觉得只有让老王先放假，让妈妈一个人呆在家里，就不会出事。想到这，她说：“也好，明天早上我先上班，10点半的时候我回来，再送你去南站。”
　　
　　深夜，依然躺在小床上的党含紫还睁着眼睛，睡不着觉：而大床上的母亲，已经发出了熟睡时的那种很重的呼吸声。雷成山早就回了别墅，虽然动静很小，党含紫还是能够听出来。
　　
　　第二天早上，党含紫醒来，发现已经快八点钟了。她急忙爬起床，手忙脚乱地洗漱好。冲到客厅，她发现妈妈正在吃早餐。老王放假不会来，哪个搞的早餐？
　　
　　党含紫拿起桌上的早餐，一边吃一边说：“妈，您搞的早餐？”
　　
　　含紫娘说：“哪是我，是你公爹！哎呀，你是上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让你享福来了。连公爹都对你这么好，我放心啦！”
　　
　　因为急着要搞绩效工资，党含紫没和母亲多聊，急着上班去了。一进会计核算中心，她就组织所有会计统计全局干职工工资的基本情况。安排好这个事情，时间到了10点。因为身心俱疲，党含紫回到自己的主任办公室，坐到椅子上，想歇息一会儿。办事人员小周马上拿起她桌子上的专用茶杯，给她泡了一杯茶。
　　
　　还没坐稳，下面交管站上的出纳轮流赶到，递上他们单位要报账领钱的发票。自从成立会计核算中心后，雷成山在全局干职工大会上宣布，交通局系统所有发票的报账都须经过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党含紫的签字同意，否则不予报账。
　　
　　显然，这是一个繁杂的手续，当然也是一个让人眼红的手续。没有她党含紫的签字同意，任何一个人都领不到钱，这可是代理一把手的财金审批权。
　　
　　刚开始，党含紫确实有些厌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地喜欢上这个岗位了。因为下面的领导私下里报账的时候，总忘不了给她一些好处，比如说留几张衣卡、裤卡、购物卡、美容卡之类的东西。一个月不到，她就收到了十多张这样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