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美国 一一吴广孝旅美寓言选登

蓝调美国 一一吴广孝旅美寓言选登
　　
　　★树木三章★
　　
　　美国ZION国家公园与大峡谷齐名，红色的群山连绵不断，高耸威严，黎明中，山体映着曙光，闪着耀眼的金色。而深深的峡谷里，那一条处女河悄悄流淌着，闪着幽蓝幽蓝的微光：这是难以想象的博大、深邃和壮阔。这里曾是印地安人生息的故土。他们生存的脚印和声声叹息全部留在小小的人类自然博物馆里了。放眼望去，荒山野岭好似没有尽头，蕴藏着无法揭开的秘密。在这里旅游，如果我是音乐家，一定会谱写一曲波澜壮阔的交响诗。可惜，我不是。
　　
　　——题记
　　
　　★立木★
　　
　　巨树绿色的肌肤不知何时消散了，没有留下一片绿叶，没有留下一块柔软的树皮，只剩下苍白的骨架和越来越硬朗的灵魂。
　　
　　烈日，强风，在难以忍受的饥渴煎熬当中，岩石上顽强生长的大树也会枯槁。可是，它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将生命之水消耗殆尽。立木站在嶝崖上，顶天立地！
　　
　　立木望着那透明的蓝天，寻找昔日的神鹰，期待听到印地安人骑士呼啸而来，听到骨笛单调的响声，听到那高山峻岭上无休无止的天风。
　　
　　巨大的树木会死亡，可是，巨大的灵魂不会死。
　　
　　★松、松、松★
　　
　　峡谷火红，峻岭入云。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刀劈斧剁的绝壁之上，有许多松树傲然挺立。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粗犷原始，却生长着数不尽的松树。
　　
　　这无尽头的松树是从哪里来的？是天风吹来的？是天鹰的金喙叼来的？是天使的手播种的？
　　
　　不必再去猜想，看看那些扭曲挣扎的树干，看看那些鹰爪一般苍老的树根，就不难理解生存的艰难和生命的意义。正是这些松树的存在，整个山脉才披上绿装。
　　
　　这不是一棵树的力量，然而，又是每一棵树的力量！建设美好的世界多么需要为种力量。
　　
　　★倒木★
　　
　　倒木赤条条地躺在处女河畔，裸露着苍白的躯干。树皮也许被山风剥光，撕扯碎了，也许，填饱了峡谷昆虫的胃囊。那些会变幻色彩的树叶早就跌落在处女河里，不知飘落到何方。
　　
　　倒木失去了根，失去了肉体，也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块骨头，让绿色的高山和红色的岩石怅然。
　　
　　“其实，倒木不是一无是处！”一位印地安老人说，“就让他横在河上，当一个独木桥吧。他会慢慢找回自己的灵魂。相信它。”
　　
　　如今，人们正踏着独木桥过河。
　　
　　草木三章
　　
　　★起舞的苇子★
　　
　　荒野的苇子被移栽在屋前和路边的花园里，在园丁细心照料下，它长得异常茂盛。当秋风吹起，苇子花好似洁白的雪，一簇簇，一丛丛，在风中婆娑起舞，引得成群的小鸟围着它欢闹：
　　
　　“瞧她多美，不就是平平常常的野苇子嘛！”
　　
　　“没有错！正如你们看见的，她就是平常不过的野苇子。”太阳笑哈哈地说，“你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漂亮，是吧？请记住，即使是野孩子，一旦有了良好的教育也会别有一番风情！”
　　
　　★多刺的仙人掌★
　　
　　仙人掌是个大家族，有的浑身带刺，有的没有刺，有的巨大无比，豪气冲天；有的矮小粗胖，匍匐在地，有的能做菜肴，有的能酿酒，有的能当篱笆墙。
　　
　　——题记
　　
　　浑身带刺的仙人掌躺在灰蒙蒙的砂石中间，那扁圆的身体布满灰尘，只有那尖尖的硬刺闪着光。仙人掌剑拔弩张，准备随时刺人。幸好有一段倒木横在仙人掌和人行小路中间，没有人走近它，仙人掌也就刺不到人了。
　　
　　一只渡鸦落在倒木上，看见仙人掌怒气冲冲和疑神疑鬼的架势，笑着说：
　　
　　“老兄，何苦武装到牙齿？这样神经过敏有益吗？”
　　
　　“哎，你这只小小黑乌鸦哪里知道，我会开花结果的！如果我现在不学会自卫，当我结果时，还不被别人给偷去！”仙人掌振振有词。
　　
　　渡鸦问：“你什么时候开花结果？”
　　
　　仙人裳瞪了渡鸦一眼，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还需要三五年吧！”
　　
　　“哈哈！你这个浑身带刺的无赖！与人为敌，总会找到藉口！”
　　
　　☆守望的龙舌兰☆
　　
　　天风吮，月亮泼洒着幽光照在一丛丛龙舌兰上。
　　
　　长夜不眠的龙舌兰好似在焦急地守望着什么，那巨大的叶片如同一丛丛尖刀闪闪生辉。
　　
　　月亮轻声地问：
　　
　　“龙舌兰啊，你在守望什么？是期盼年轻人在你身边幽会？你期待印地安小伙子骑马归乡？你想听听帐篷里传来的悠悠笛声？”
　　
　　龙舌兰没有搭理月亮。
　　
　　月亮接着悄悄地问：
　　
　　“龙舌兰啊，你期盼那噼啪作响的山间篝火？你期待族人欢聚时跳起的鹿舞？你还是期盼狩猎归来的欢宴？”
　　
　　龙舌兰依然沉默不语。
　　
　　月亮飘悠悠躲到大山后面去了。
　　
　　晨曦，一颗颗闪光的露珠挂在龙舌兰的叶尖上，挂在刀锋上。
　　
　　龙舌兰在无声地哭泣，为了那迷失的纯真，为了那遗失的记忆，为了这陪生的今天和未来。
　　
　　★老唱机★
　　
　　公路加油站旁，美美小餐馆里熙熙攘攘，小巴台边围满了喝饮料的司机顾客。红白相间的座椅、满墙古董车的照片、一台老唱机蹲在墙角，处处透出另一个时代的“时尚”。
　　
　　一个退休的司机老狐狸把二角五分的硬币塞进老唱机，美国乡村音乐立刻响起，带着乡愁的旋律余音绕梁，老狐狸司机陶醉在怀旧的音乐里。面对桌子上的啤酒杯悄悄说：
　　
　　“啤酒老弟，如今时代变了！也许是进步了！瞧瞧外面的汽车，全都是新花样！听听司机们哼哼的歌，也全是新调调！大浪淘沙啊！这美美小餐馆里剩下的这一点点遗产，真得好好珍惜，不然，都找不到一个地方舒舒服服喝点小酒了。”
　　
　　老狐狸站起来，往老唱机里又塞了一个硬币。奇怪的是，老唱机没有唱歌，却来了一段道白：“文化总是拥有时代的特征，时代变了，文化也要变。但是，文化总是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不可缺！”老狐狸愣愣地听者，不理解老唱机的鬼调调，生气地说：“活见鬼！对纯真的追求和向往，才是文化的真谛！对你来说，就是给我唱纯真的歌，让我流泪，而不是给我上哲学课！不唱？把钱给我吐出来！”
　　
　　★一棵松树★
　　
　　简凯老先生辛苦了一辈子，买来一块地，正准备在上面建一座别墅，不料，患上了不治之症。临终之前，他把那块地献给了社区。老人明确要求，用一半的土地给两岁到五岁的孩子建设一个小乐园，上面要有两个玩具，一个是木马，一个是乌龟，还要在边上为年轻的父母建一个长椅；用另一半土地，建设一个小小篮球场，立个篮球架，让孩子们玩个痛快。
　　
　　社区的朋友送走了老人，并按他的遗嘱一一照办。只是在小乐园的边上多种了一颗松树，树下面放了一块鹅卵石，上面刻着：怀念简凯。
　　
　　万圣节的夜晚，老简凯的灵魂回到社区，看到了自己梦中的小乐园，同时看到了那棵松树和鹅卵石。老人坐在树下微笑着流泪：
　　
　　“正是这棵树，使我的生命延续啊！谢谢啊！”
　　
　　★两棵枫树★
　　
　　一堵洁白的墙分开了两棵美丽的枫树。
　　
　　墙里的枫树是罗莎家的。墙外的是丽达家的。两棵枫树根连着根，枝叶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婆娑的树影下，两家的孩子常常一起跳绳。到了秋天，金灿灿、红艳艳的的枫树叶飘落在两家的院子里，不分彼此，也无法分彼此。
　　
　　一天，罗莎和丽达吵了嘴。她们心里不痛快，就坐在家里的窗户前，看着那两棵枫树，看着枫叶飘飘飞落，听着枫树的低语。
　　
　　“我们两家的孩子吵嘴了。”
　　
　　“是有这事。挺无聊。”
　　
　　“我们可不能学她们的样子。”
　　
　　“那是当然！谁看到过两棵树打架！”
　　
　　“打架的树，不是好树！”
　　
　　“对，打架的树，不是好树！”
　　
　　不久，两个孩子在枫树下玩起跳绳。
　　
　　★雪中的玫瑰★
　　
　　正当红叶满山，黄叶飞舞的金秋季节，高原上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湿淋淋的白雪给美国西部的茜达小城披上了银装。盛开的玫瑰花被大雪埋住，只露出一点点火红的花瓣和几个花蕾。黏糊蝴的雪挂满了玫瑰的枝条。
　　
　　一只喜鹊落在在孜瑰身边，翘翘尾巴，说：“玫瑰啊，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你当成柔弱的花，最多知道你有一点刺。如果他们能够看到雪中的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人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与我没有多大关系。”玫瑰大大方方地说。
　　
　　“你讲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那些文人墨客有点不公平，应当让他们知道你的坚强。”
　　
　　玫瑰笑了，说：“其实，真正爱我的人早就知道我的秉性。你看看，在这西部高原上，大家都种什么花？生活中，哪怕只有一个人真正懂我、爱我，我玫瑰就知足，如今，家家花园里种玫瑰啊！我对真正的朋友和我自己心中有数。”
　　
　　★渡鸦★
　　
　　渡鸦邀请小喜鹊和银狐狸观看一场高中生的校际排球赛。他们早早来到体育场，看台上还没有几个人。渡鸦神秘兮兮地对朋友说：
　　
　　“清先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也许能发现一点秘密。”
　　
　　银狐狸和小喜鹊扫了一眼现代化的体育馆。快嘴小喜鹊马上说：
　　
　　“哈哈哈，对面的大墙上高高挂着阁下的画像啊！这比城门楼上的画像还大！”
　　
　　银狐狸补充说：“又是国际通病！像画得挺棒，只是比真乌美了三倍！”
　　
　　渡鸦不无自豪地说：
　　
　　“这里是犹他州一所贵族学校。校方很看重我。我常想，外表丑陋就丑陋吧，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大脑。校方选我做校徽，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孩子们追求外表的华丽，而要注重内在的沉甸甸的东西”
　　
　　“什么东西？”小喜鹊明知故问。
　　
　　“聪明又美丽呀！哈哈！”渡鸦故意挤眉弄眼。
　　
　　“嘀——嘀嘀！”场上的哨音响起，比赛马上开始。。
　　
　　银狐狸看见生龙活虎般的学生运动员，对渡鸦说：
　　
　　“老弟，我觉得，你还有另外一种品质，校方也很重视。”
　　
　　“还有？我怎么不知道！请讲！”
　　
　　“一群渡鸦是可以斗败苍鹰的！你的勇敢啊！”
　　
　　★火鸡★
　　
　　清晨，在国家公园里，一大群火鸡在散步，领头的火鸡翘起尾巴，高视阔步，那高傲的样子比帝王出巡还威风。游人小心翼翼，拍照录像，火鸡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一位老先生和他的朋友说：“感恩节快到了，可是，没有任何人敢吃这里的火鸡。”
　　
　　想不到，这句平常话让火鸡首领听到了。他昂起头，看看游人，大声问道：
　　
　　“你们都过感恩节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令游人大吃一惊，大家迟疑了片刻，齐声回答：“过呀！” “你们感谢谁的恩德呀？” “当然是感谢你们火鸡呀！”
　　
　　“我知道，我知道！”首领严肃地说，“我的老祖母的老祖母讲过，世界太需要感恩这种胸怀了。坦白地说，如果世界知道感恩，我愿意献身！事实上，我的同胞们正在献身！我只是希望，世界常常记得这种感情，不要过节这几天才想到感恩啊！”
　　
　　★沉默的邮局★
　　
　　邮局好似一个大方盒子，默默站在路边。门前飘着星条旗，白头鹰图案的标志立在身边。每天清早9:00，邮局就敞开胸膛迎接寄东西的人。
　　
　　邮局里的东西丰富多彩，又井井有条，一边摆放着信封、信袋、结实的纸箱子和专为邮寄书画用的圆筒，另一边陈列着五光十色的贺卡，设计精良的纪念邮票和各类小礼品。圣诞节快到了，在专柜里是琳琅满目的邮品，甚至有大蜡烛。
　　
　　毒东西的人都很满意，邮局依然默默无语。
　　
　　一天，一只渡鸦问邮局：“您不会讲话吗？”
　　
　　“不，我会讲话。你没有听见我经常说：谢谢，欢迎再来？”
　　
　　渡鸦说：“听是听见了，可是，我觉得你是一个不会讲话的人。”
　　
　　“我尽心尽力，努力工作，实在用不着敲锣打鼓，自吹自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