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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绝处



  爱到绝处
  
  作者/ 刘福定
  
  那黄灿灿的烟盒,八成是金的
  
  签完合同就到了下班时间,张尔成谢绝了宴请,急急火火地往回赶,准备下午开个职工大会,给大家打打气、鼓鼓劲儿。上下班是交通的高峰时段,张尔成一上街就被堵住了。他见车龙不短,无奈地落下窗玻璃,掏出一支烟点着。 “《工商报》、《法制报》、《大众参考》。先生,您看报吧!今天才来的新报,五毛—份,一块钱三份……”张尔成正想着心事,一个报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恼怒地一摆手,喝道:“去去去!”报贩没有离开,而是凑到他跟前嬉笑道:“哟,张厂长,好大的威风呀!”
  
  张尔成愕然抬头,发现是老对头甄鉴世。甄鉴世靠着他的桑塔纳,举着报纸说:“张厂长,对不起,我真是好狗不挡路哇!”
  
  张尔成佯装不解,摆出笑脸说:“卖报啦?”
  
  “你砸了我的饭碗,我不卖报就要饿死了。厂长大人来—份,算你施舍一口馒头吃吧!”甄鉴世说着,把一张报纸塞进他的汽车里。
  
  张尔成一掏口袋没零钱,只得拿出一张五十元的大钞递给他。甄鉴世接过钱,眼睛笑成一条缝儿,说:“张厂长,您是大厂长我是要饭的,零头就不找了,算您救苦救难,赏我一根烟抽。”五毛钱的报纸,四十九块五算零头,亏他说得出来。
  
  “不找了。”张尔成嘴里虽笑着这么说,心里却骂道:娘的个腿儿,你有几个钱,能抽四十九块五一支的烟?
  
  甄鉴世连忙打躬作揖:“谢谢张厂长赏烟。”
  
  张尔成讨厌他,把脸扭到一边,“噗”的一声,把刚刚吸了几口的香烟吐出车外,想将甄鉴世撵走。甄鉴世不但没走,反而掏出一个黄灿灿的烟盒,手在旁边一碰,烟盒“啪”的一声弹开。他把烟盒伸进车里,说:“张厂长赏烟,感激之至。下岗人没钱买好烟,别嫌弃,凑合抽一根吧!”
  
  张尔成随手拿了一根说:“谢谢。”就关上了车窗。
  
  甄鉴世有八个姐姐,他出生后,他爸为了好养,给他取了个肮脏的名字“贱屎”。上学时,老师嫌“贱屎”太难听了,大笔一挥,“贱屎”成了鉴世。一个使人掩鼻的肮脏东西,一下子成为甄别社会世事的哲人。
  
  甄鉴世和张尔成是初、高中同学,两人同吃同住同学习,好得亲如兄弟。甄鉴世因为沉溺于早恋,没有考上大学,补习了一年,还是不成,就接了他爸爸的班,在九鼐机械集团公司机加十厂当了车工。张尔成大学毕业后。分到九鼐集团机加十厂当见习技术员时,甄鉴世已是十厂大车车间副主任,副科级。张尔成名牌大学毕业,人机灵又能干,实习期满,就被提拔为厂技术科副科长,不久是科长,两年后,升为总工程师,第三年是副厂长。这个时候,甄鉴世还是车间副主任。张尔成当了十厂厂长后。便把甄鉴世提为大车车间主任,这时候,他们依然亲如兄弟。不久,厂里分来一个大专生,派到分厂来当会计,人长得跟她的名字“甄诗梦”这三个字一样。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韵味。要命的是,两人同上爱上了这个甄诗梦。兄弟再也做不成了,最后反目成仇,闹得你死我活。
  
  张、甄二人都是九鼐集团出类拔萃的人物。张尔成的优势是本科毕业,长得高大英俊,又是厂长,九鼐集团的第一中层干部;甄鉴世相貌虽差,他的优势是出身城市,家庭殷实。甄诗梦是个聪明而实际的姑娘,认为他们各有优势,二人都是最佳的丈夫人选,一时两不得罪。张尔成见甄诗梦爱的天平无法完全倾向自己,于是抓住甄鉴世对外加工一批太轴,私吞了货款的事,让他下岗了。
  
  把甄鉴世扫地出门后,张尔成自然是独占了“花魁”。
  
  甄鉴世长了个人见人厌的鼠猴相,他能当官,靠的是溜须拍马加上无中生有地诬人害人。下岗后,哪个单位也不敢要他,不得已,他托门路调到昌机公司铸锻厂,当了一名炉前工。
  
  丢了官。又遭失恋的打击,甄鉴世痛不欲生,觉着自己的世界黑暗了,一切都完了。他班也不好好上,整天酗酒,破罐子破摔,经常迟到、早退,夜不归宿。由于他心不在焉,干活出了几次大事故,分别得到严重警告、调离工作岗位、记过、降级和留厂查看等处分。他毫不在乎,干脆丢了公职,下海单干了。仿佛是为了折磨自己,更好像是要报复张尔成、甄诗梦一般:他拾破烂、扛大包,之后又当屠夫、卖报纸……什么活脏、什么活累、什么活丢人,他就干什么活。一年多时间,他不仅炼下了厚厚的脸皮和硬邦邦的身体,也攒下了几万块钱,开了一家咖啡馆。不久,他又得到一大笔外快,于是成立了鉴世机械集团公司,当起了大老板。
  
  这年月,最泛滥的三样东西是:文凭、公司和娼妓。只要掏几个钱,给某大学一交,三年后,初中生、小学生就成了硕士或博士;公司就更简单了,只要钱到位置,早上还是平头百姓,下午就可能是经理、总经理。
  
  甄鉴世的企业,名义上是机械集团,其实,只是他经营的一个十几号人的铸造厂和他亲戚的那个钣金厂。铸造厂不能铸也不能造,只能做些清沙、打磨,不需要技术的简单活,可“生产”形势却非常好,效益更是“一本”万利。一年多时间,他挣下了数百万元,顶上三四千人效益不错的国营企业。目前,他正筹建机械加工厂,今天进城办事,看见张尔成的车,就买了一沓报纸,来戏耍他一番。
  
  张尔成坐在副驾位置上,随手把烟丢在前面的平台上,烟的牌子朝上,司机一看叫了起来:“啊,极品万利达!这小子肥得可以啊,看那黄灿灿的烟盒,八成是金的!”他把烟叼在嘴上说,“张厂长,这根烟赏我了吧!”
  
  张尔成抽过不少高档烟,自己从未买过。极品万利达虽然不是最好的烟,可零售一万三千六百多元一条,每条三盒,每盒十支,折算下来,一支烟就得四百五十多元——他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买不起四支烟。闻着那气味儿,他知道是真东西,心里顿时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一下涌进心里。心里不由恨恨地想:我要不下他,就凭他那德性,恐怕还是我手下一名摇头摆尾的车间主任!
  
  我怕他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
  
  机加十厂是九鼐集团下属最大的一个单位,张尔成是公司最牛的中层干部。不说副总经理海方舟,就是总经理,也要高看他三分。他每年都是公司的优秀中层干部,每年发的两次红包,他都是中层干部里最多的,这是他在未婚妻甄诗梦面前最为得意自豪的。
  
  六月底的一天,发了年中奖,张尔成来到甄诗梦的宿舍,举着一个盒子,兴高采烈地说:“梦梦,猜我给你买了啥?”他们恋爱四年多,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打造现代化家庭,婚期一再拖延,他三十一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买的啥?”
  
  “你猜!”
  
  “就你这穷酸样,能买啥好东西呀?”甄诗梦不屑地道,“项链?”
  
  “戒指。”张尔打开盒子,从里面抠出那枚戒指就往她的手上戴。“年底发了红包,我给你买辆野马1000,让你好好地风光风光。”
  
  “公司现在的样子,能维持下去就不错了,你还想红包,做梦吧!像野马1000这种多缸摩托车没有十万块,你想都别想。公司除了被你下了岗的甄鉴世,有几个买得起呀?”
  
  张尔成心里一颤,玩笑道:“后悔了?”
  
  “我是为你不值。”甄诗梦凤眼一翻,说,“凭你那几下子,要是出去了,甄鉴世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在九鼐不觉着亏得慌吗?”
  
  “我挣得虽然不多,可我是国家职工……”说着,他撇着秦腔唱道,“生老病死有依靠,共产党的恩情比天高……”之后促狭地说,“甄鉴世要有个七灾八难的,就他那点钱,还不够买药吃呢。”
  
  甄诗梦嘴一撇,说:“看把你臭美的。他的钱,就是换肝、换肺、换脑袋,开个医院、制药厂也绰绰有余,还在乎那点儿医疗费?现在凡提改革,就让老百姓掏钱,医疗马上要改革了,公费医疗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就是医疗不改革,你这样想,也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阿Q,说明你没种。你要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像甄鉴世一样出去冲锋陷阵打天下!”
  
  张尔成鼻子一搐,哼了一声,说:“他算什么东西,买几台国企报废淘汰的破机器,弄个破棚子一安,连个狗窝都不如,那也叫企业?”
  
  甄诗梦冷笑道:“不管人家是猪窝、狗窝、老鼠窝,挣到了钱是硬道理。他现在是千万富翁,市长见了他也不敢小觑。你的机加十厂,是长宁市机械加工企业中设备最好的,你这个掌握着最好设备的厂长,一月挣多少钱?”
  
  “我挣得是不多,可他坑蒙拐骗,总有一天要翻船倒霉的!”
  
  “他坑蒙拐骗你了?”甄诗梦有点不悦,口气冷峻严厉。
  
  张尔成恨恨地道:“开始,他让国营企业的职工用他的图纸铸造产品,然后偷出来,再以高于废钢铁的价格收购,然后以成品价卖出去;后来,他和国企里的腐败官员相勾结,将生产任务偷瞒着弄到车间加工。这些我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他那个千万富翁,都是偷国企的资源和技术偷来的!”
  
  “凭他的智商,绝不会干那种事儿。”
  
  “这年月,经济犯贪污受贿的,都是高智商的。”
  
  甄诗梦说:“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他就是干了,凭他的聪明,绝对不会把自己朝死路上送的。”
  
  “不管他多聪明,坑害国家、坑害国企,绝对没有好下场!”
  
  “九鼐马上就要完蛋了,你别替古人担忧了,还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我誓与九鼐共存亡,要什么后路?我就不信,国家会让一个三万多职工的大型企业垮掉死亡!”
  
  甄诗梦不屑地一撇嘴,说:“我的张大厂长,你的老黄历早就过期了。现在衡量一个企业的好坏优劣,是看它上缴的利税和对国计民生、对国家的国防安全重不重要,不是看企业的人数多少,别做你的白日大梦了!”
  
  “孤陋寡闻了吧?据可靠消息,国家要给咱公司投资十五亿进行技术改造,一旦落实,九鼐就会飞黄腾达,重现往日的辉煌。”张尔成恨恨地说,“像甄鉴世这种蚕食国家的祸害,迟早会被绳之以法的!”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开枪的手势,“啪,脑壳碎裂,脑浆进溅!”
  
  看他那得意的样子,甄诗梦心里别扭得慌,于是没好气地说:“国家那口大锅里盛满了肥肉,谁都想啃一口。你那所谓的十五亿,多半是镜花水月、捕风捉影。退一步,就算是真的,凭九鼐那些宝贝大人,还不够他们揣腰包、喂肚皮、朝小姐的无底洞里填的!不拔除九鼐贪腐的领导集团,想让九鼐飞黄腾达,重现往日辉煌,就是‘机械神话’康娅薇来了,怕也回天无力!”
  
  康娅薇是机械行业的传奇大佬,康氏机械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以铁腕精明和贪恋男色著称于世界机械行业。她的康氏集团有几千亿资产,分公司遍布几十个国家,不管多么烂的机械企业,只要她看中愿意接手,就能使企业起死回生,因而被行业内称为“机械神话”。
  
  张尔成说:“真要把九鼐交给康娅薇,九鼐早就成为世界五百强了!”
  
  “现在的体制不改变,康娅薇即使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呀?”甄诗梦反驳道。见张尔成无语,她叹息一声继续说,“现在的私企如雨后春笋,蒸蒸而上,前途不可限量。我说了你可别恼,你一个月挣的钱,还买不来甄鉴世一盒招待烟呢,我不知你有什么资格比人家优越?还牛皮哄哄地贬损人家!”
  
  想起甄鉴世的金烟盒和极品万利达,张尔成哼了一声:“看起来你对他很了解!”
  
  甄诗梦故意说:“当然了。”
  
  张尔成立即警惕起来:“他找过你?”
  
  “不服气?”
  
  张尔成哼了两声,说:“服气,我太服气了!他找你干什么?”
  
  甄诗梦摆出一副兴奋的样子,笑道:“他需要一个会计,一月两千,叫我去。”
  
  “你答应了?”
  
  甄诗梦偏着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咱公司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闹得人心惶惶。第二次下岗又要开始了,与其窝在这儿挣五百多,不如早点下岗出去干。我正要和你商量,他让我过几天给他回话。”
  
  “不去!”
  
  “为什么?”
  
  张尔成一笑,搂过她,使劲地亲了一下说:“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怕他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
  
  他这么说,甄诗梦很有点感动,头一摆,佯怒地将他推开说:“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呀?”
  
  “我信任你,却不信任他!”
  
  他握住她小巧细嫩的手,好久才放开
  
  甄鉴世的锻造厂成立不到三个月,又上了热处理厂。
  
  甄鉴世高调地搞了个开业典礼。他在当地最有名的醉梦楼酒家摆了五十桌,不但请了九鼐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海方舟,当地政府和相关机构的领导也都前去助兴,张尔成、甄诗梦和九鼐集团机加十厂技术科科长詹实福也在被邀之列。
  
  甄鉴世本不想请张尔成,但一想张尔成连婚都没有钱结的寒酸,他就想彬彬有礼地讽刺挖苦羞辱他一番。接到请柬后,甄诗梦第一个不想去。
  
  “他的目的是卖弄夸富,羞辱我。”张尔成冷哼一声说,“老子虽穷,却是国企管几千人的县团级干部。不赴你的鸿门宴,让你把老子看扁了!”他揣上两张百元大钞,拉着甄诗梦,来到醉梦楼酒家。
  
  “张厂长,小甄,你们也来了?”他俩刚到酒楼门口,比他们先来一步的詹实福满脸堆笑地迎出来。看到詹实福,张尔成微微一怔,不悦地问:“你去洛阳买轴承,怎么在这儿?”
  
  詹实福说:“甄鉴世说忙不过来,让我来帮一帮,我明天就去。”
  
  张尔成正要批评他几句,甄鉴世从里面出来了。张尔成便问詹实福收礼的在哪儿。詹实福说:“甄总不收礼。”扭头对甄鉴世叫道,“甄总,张厂长来了。”甄鉴世回头看到张尔成,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随即满面笑意地走过来,亲切地握住甄诗梦那小巧细嫩的手,摇呀摇好久才放开,之后他拥住张尔成,使劲地搂着,像要把他们合二为一压成一个人一般,说:“张厂长能来,蓬荜生辉。欢迎,欢迎啊!”
  
  “甄总的新厂开张,老同乡、老同学怎么敢不来呢?”甄鉴世放开他后,张尔成笑着说,“老哥发福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洞、挖窟窿,闹得这么壮呀?”他这是暗骂甄鉴世是做贼的老鼠。
  
  甄鉴世笑着说:“我没有挖窟窿、打洞的本事,却有拾破烂、扛大包,承受一切打击痛苦的勇气和力气。我的这一切,全凭这两样,那些达官显贵和纨绔子弟是做不来的哟。”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把他的暴富说得光明正大,豪气勃发;同时,他连带骂了一句张尔成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说完,他仿佛意犹未尽,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哪儿比得上老弟呀,你端着国家的碗,领着国家的饷,又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出口就是命令指示的大厂长,多威武呀!”
  
  “一人之下虽好,上面还有一人,老弟如今是老子天下第一,横着走、躺着走,谁也不敢说个不字。有个顺口溜说那些暴发户是‘搂二八、抽白面,天天王八来伴宴,一次麻将几十万,窃起国家不眨眼’,国企的干部可是望尘莫及呀!”
  
  这是骂甄鉴世是蛇是螃蟹,是五毒俱全的坏蛋。甄鉴世微微一笑,回击道:“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却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哪儿像老弟向往的那样呀!”
  
  见二人一见面就针尖麦芒唇枪舌剑地掐起来,甄诗梦连忙插话说:“现在的国企都在风雨飘摇之中,尔成正考虑退路呢。”
  
  “是呀,到时候我讨饭到了你的门上,甄老板可要施舍一点儿呀。”甄诗梦本是劝架的,想不到张尔成竟接上了她的话茬儿。
  
  “好说好说,要真到了那一天,我甄鉴世吃一斤,不会让老弟吃九两九的。”
  
  “那我讨饭的第一站,就到你这‘贱屎’集团!”张尔成特地把“鉴世”的声调加重,说成了“贱屎”。
  
  “好了,心意到了,任务就完成了。走吧!”见他俩越说越不像话,甄涛梦害怕闹出事来,拉着张尔成就走。
  
  甄鉴世挽留道:“马上就开席了,怎么能走呢!”
  
  甄诗梦说:“我们有要紧事。”
  
  张尔成看了甄鉴世一眼,右手故意把甄诗梦圈到怀里亲了一口,说:“我不比甄总,什么都自己说了算,厂里事情一大堆,处理不好,就可能丢了乌纱帽,不得不走呀。”
  
  甄鉴世说:“你们这就不够意思了,还真走啊?”
  
  甄诗梦红着脸,使劲挣脱张尔成,说:“我们的心意到了就行了,真有事。”
  
  甄鉴世说:“张厂长公事在身,我就不留了。用得着我的时候尽管张口,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会万死不辞的。”
  
  张尔成又搂着甄诗梦,转过身来说:“我一定会求到你的。”
  
  张尔成走了,甄鉴世的眼里依然是他搂着甄诗梦的得意劲儿,他对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说:“王八蛋,我叫你穷狂。等有了机会,叫你好好认识认识你甄爷爷!”
  
  她老婆和甄鉴世
  
  正赤条条地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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