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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文臣:修史是我的墓志铭



  明朝第一文臣:修史是我的墓志铭
  
  文/箜篌引
  
  失落
  
  洪武八年(1375年)金秋,朱元璋在京城西北的狮子山阅江楼大宴文臣。层林如染,长河似练,秋色澄明恰似早已尘埃落定的朱明政权,朱元璋自然心情大好。
  
  之所以宴文臣而非武臣,一是武臣情商低,太煞风景;二是诗酒酬唱,才子风流才是繁华盛世;三是唯有文臣才不会让他压力山大,这点至为重要。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最害怕的就是功臣尾大不掉,养痈成患。而文臣相对而言就安全多了。
  
  况且四个月前,亦武亦文、神机妙算的刘基(刘伯温)已驾鹤西去,朱元璋再无顾虑,便带着一帮文臣来到阅江楼尽兴。刘基的好友宋濂也在其中。
  
  宋濂是开国文臣之首,此时65岁,身份是侍讲学士。不过,他的处境有点尴尬。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中,刘基羁留京城,孤苦离世;高启也因文字狱于两年前被腰斩。昔日鼎足而立,今日鼎残难支,兔死狐悲的宋濂不免有点儿伤感。不过,伤感归伤感,却只能毕恭毕敬,万不能形于颜色。
  
  只是,朱元璋还要挑战他的心理防线,给他斟满了三杯醇酒。宋濂不善饮酒,皇帝很清楚;宋濂不能推辞,皇帝更清楚。清楚,还要劝酒,只能是朱元璋在玩心机:以娱乐的名义,敲打、压制宋老夫子。
  
  对宋濂来说,这是个鱼和熊掌的两难选择题。饮,有失尊严;不饮,有性命之虞。
  
  在尊严和生命间,宋濂选择了后者。此时,他年近古稀,早已阅尽沧桑,洞悉世情,不以进退为意,不以得失为念。唯一放不下的是家人,若以一己尊严换得一家老小的平安,何乐而不为?
  
  于是,宋濂醉态可掬。朱元璋看了很高兴,想不到道貌岸然的老宋头竞有此窘态!当即赋诗一首-《醉学士歌》,为宋濂立此存照: “宋生微饮兮早醉,忽周旋兮步骤跄跄。”并要群臣酬唱应和,取乐耍子。
  
  酒场上的事,当不得真,但有文字掺合,便成了铁证。
  
  摘下五经师、赞善大夫和中顺大夫的面具,宋濂成了文学弄臣和跳梁小丑:他步履踉跄,醉眼婆娑,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其实,他未必真醉,或者即使醉酒,也不致失态如此。但皇帝要出他的丑,看他的笑话,他没有选择。
  
  这场戏是对宋濂演技的最大挑战,以前他是本色派,从今天起,他将是一个实力雄厚的演技派。
  
  关于这场酒宴,事后,宋濂也有文字作为呈堂证供。皇帝御赐诗歌,他自然要著文解说,也就详述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所著之文绮词丽句,词词感恩,句句戴德,絮叨如老妇,夸张似漫画,却掩不住一颗心的失落——那是对明君的幻灭,对自我的伤悼。
  
  韬晦
  
  宋濂活了7l岁,有58年生活在元朝。但他并未出仕,而是一直蜗居在龙门山做学问。他也不做遗民,五十多岁出山跟着朱元璋打拼天下,是明朝地地道道的纯臣。倒不是宋濂天生叛逆,或甘心做一个学者,而是历代文人都以立功为第一:治平天下。至于隐居立德、著书立言,则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元朝由于民族矛盾突出,汉族文人地位低下,参政的热情很受伤。元朝中后期好不容易恢复科举,却又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僧多粥少。宋濂参加过两次科举考试,都铩羽而归。
  
  不是他学问不好,他是个早慧型才子,九岁时就以《兰花篇》一鸣惊人,唬得乡里没人敢教他。那就自学吧,他研习儒释道各家经典,遍阅文章,后又游学于多位儒学大师门下,成为饱学之士。
  
  可惜,他时运不济。宋濂读书不拘一格,注重明经致用,并不拘泥于读死书、死读书,再加上元朝对汉文化认知的有限,难免有遗珠之憾。所以公元1340年,朱濂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科举考试,依然没有考上。
  
  这次,宋濂是真的死心了。虽然他只有30岁,东山再起的机会还很多。但他审时度势,决定不在科举这一棵树上吊死:元朝江河日下,民不聊生,义军蜂起,江山很快就会易主。与其在这泥潭里挣扎,不如退而静观其变,待时而出,一身清爽地奔赴新朝。
  
  于是,龙门山便成了宋濂的首选。听晴雪堕松,看白云出岫,真个是神仙洞天,人间福地,在这里,是避乱,更是修身。有大臣听说他的文名,推荐他当翰林院编修。以布衣身份修史,这条件很优厚,但宋濂坚决拒绝了——既然决定了归隐,那就要耐得住寂寞和清苦。
  
  其实在龙门山,修道只是借口,著述才是真。宋濂多用寓言写作,以传奇笔法喻政治抱负,以春秋笔法抒微言大义,借古讽今,抨击时弊,或酣畅淋漓,或奇警有趣。与宋濂相映成趣的是,几年后,好友刘基也辞官隐居在家乡青田山中,埋头著述寓言集《郁离子》。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却是衍生寓言的沃土,真是奇迹。
  
  山中不知岁月,宋濂在龙门山一呆十几年,早已把自己磨砺成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气冲斗牛,以致让野心勃勃的朱元璋心动不已。
  
  其时,朱元璋节节胜利,势如破竹,却没有丝毫懈怠,因为他早已不是朱重八那个沦落的农民僧人,他有一个更高远更阔大的蓝图:逐鹿中原,统一中国,建立自己的王朝。因此,他才会极力笼络民心:军队屯田,为农民减负;惩治身边的私自“酿酒者”,为自己立威。
  
  但民心是抽象的,得有具体的象征物才行。知识分子,就当仁不让地成了朱元璋的代言人。1 360年,以宋濂、刘基为首的浙西“四贤”被一一纳入朱元璋彀中。面对四个老夫子,32岁的朱元璋慰问道: “我为天下屈四先生。”
  
  这时仍是元朝的天下,朱元璋却喧宾夺主,俨然以皇帝自居,四贤不仅不反感,还感动得五体投地。这一年,宋濂已50岁,已是知天命之年。但什么能阻止一个成熟男人的顺势而为,尤其是当朱元璋以那样诚恳低调的姿态前来?
  
  蜜月
  
  这是一次经典的君臣遇合,虽然时间晚了点儿,但还来得及。
  
  四贤中,刘基任过浙江儒学副提举,另两人当过将军的幕僚,唯有宋濂从未仕元,一身清爽。
  
  朱元璋对宋濂和刘基最为倚重。但和谋臣刘基不同,宋濂被朱元璋定位为帝王师,先任儒学提举,实际上却是太子朱标的家庭教师,之后又担任史官,记录朱元璋的起居。
  
  尽管朱元璋顾盼自雄,踌躇满志地驾着战车奔跑在通向朱明王朝的康庄大道上,但中国仍处在四分五裂中,要称帝还面临许多问题:比如元王朝仍然死而不僵;比如陈友谅、张士诚等割据势力依然存在;比如从平民到皇帝需要提升素养……
  
  此刻,他迫切需要一个马车夫来掌握平衡,而这个马车夫,显然只有宋濂能胜任。宋濂是知名学者,胸怀古今,学富五车,道德文章无人能及。刘基虽然也是不错的人选,但他只适合做军师,而非帝王师。军师精于象纬术,而帝王师专攻帝王术。
  
  宋濂是资深儒生,推行的是儒家治国理念一一仁政。他给朱元璋的启蒙读物是南宋学者研究孔子《大学》的专著,要义不外正君心、肃宫闱、抑权幸……总之一句话,要将仁政进行到底。
  
  值得庆幸的是,朱元璋接受了这种理念,虽然有点儿勉强,时不时地还想偷窥一下别派的武功秘籍,比如他对《黄石公三略》就很感兴趣。但为了明王朝光明的未来,还是正襟危坐才是,何况宋濂以近乎迂腐的勇气和胆略及时制止了他,直至让他把儒术当作治国方针。
  
  治国方针既定,剩下的就是技术性问题。宋濂也不含糊,他制礼乐、定律历、敷文德、颂武功……夙兴夜寐,事必亲躬,是马前卒,唯朱元璋马首是瞻。
  
  1363年,朱元璋与陈友谅决战鄱阳湖,陈友谅兵败身死,朱元璋得降军五万余而不杀一人。宋濂推行的仁政术开花结果,他感动得为朱元璋大唱颂歌,称其为盛世仁君。洪武二年,宋濂等奉命修撰《元史》,书成后上表,将新朝比作初升的太阳。
  
  除了唱颂歌,宋濂还尽心淘人才。某些士人宁可归隐山林,也不愿改仕新朝,宋濂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写信劝阻:或开门见山推崇洪武礼遇,或声色俱厉斥其忘恩负义,或苦口婆心以苍生相胁……让那些归隐者惭愧得要死。
  
  宋濂的真心付出,朱元璋当然懂得。作为回报,他给了宋濂无上的荣光和尊宠:明朝开国文臣之首、连皇后都尊崇的太子之师、皇恩泽被子孙三代……这是宋濂和朱元璋君臣的蜜月期,君臣相得,其乐融融。不过,睿智如宋濂,他当然明白,短暂的激情燃烧之后,将会是灰烬一样苍白的日子。
  
  博弈
  
  只是,宋濂没有料到,朱元璋的审美疲劳会来得那么快。
  
  洪武三年,宋濂因一次早朝迟到,惹得朱元璋发飙,由翰林学士被降为编修。第二年,又因为没有及时向朱元璋上奏考祀孔子的礼仪,再次被贬谪为安远(今江西安远)知县。相当于从正部级一贬为厅级,再贬为处级。
  
  如果说第一次冲突是偶然,第二次则是必然。没及时上奏章只是借口,其真实原因是关于一道单项选择题的分歧:礼法到底该由谁制定?A.孔子,B.天子。宋濂选A,朱元璋选B。
  
  宋濂虽是帝王师,博古通今,却是老学究,认死理,也不看朱元璋脸色,只管将孔孟之道奉为圭臬。且他又开设百家讲坛,剖析历史,循循善诱为君之道。宋濂这厢诲人不倦,那厢早惹得朱元璋火起: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老宋头,给你点颜色还开染坊了!
  
  朱元璋的翻脸,看似突兀,其实早有迹可寻。
  
  洪武二年,南京钟山屡降甘露,朱元璋很高兴,让群臣赋诗颂之。一贯唱颂歌的宋濂却大唱反调,认为治国不在祥瑞而在仁政,又要给朱元璋上《春秋》课,令朱元璋扫兴至极。
  
  洪武四年,朱元璋逛御鹰房,让宋濂应制赋诗,宋濂以“自古不应玩物丧志”谏之。惹得朱元璋老大不痛快,无奈朱元璋只能自己找台阶下,说只是偶尔玩玩,别大惊小怪。哪知宋濂不给面子,还语重心长地说:那也要防微杜渐啊。赵让朱元璋很无语。
  
  其实一开始,朱元璋对宋濂并没有太多成见,宋濂的功劳毕竟有目共睹,虽然他迂腐耿直,但为了自己的帝国蓝图,朱元璋还能虚心纳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明王朝的一统江山,随着国家礼制文备的逐步完善,朱元璋的欲望开始无限膨胀起来。
  
  他是明帝国的缔造者,可以君临一切,所有臣民必须最大限度地忠诚于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否则,只有被当垃圾处理掉。危素是有污点的元朝旧臣,朱元璋冷处理,让他抑郁而死;夏伯启假清高,不愿为新朝效力,那就遣返处死;高启写文章犯忌,干脆一刀咔嚓掉……
  
  这种敲山震虎的把戏,朱元璋玩得得心应手,一时间,朝廷清静了许多。不过,恐吓这招对付别人行,对付宋濂,还得有高招。宋濂是孔孟信徒,文臣之首,那就对其祖师孟子下手。于是朱元璋撤去孟子在孔庙的配享,删编<孟子》,让宋濂老无所依。同时,又想着法儿捉弄宋濂,比如阅江楼劝酒,让他面子尽失,尊严全无,看他以后如何再敢为人师!
  
  对朱’元璋的小算盘,宋濂门儿清,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他宦海沉浮多年,自有一套生存术:现在,只能隐匿锋芒,继续唱颂歌。宋濂是重臣,有些事不能不表态,有些话不能不说,那就绵里藏针,以颂歌为糖衣,颂中有讽,以颂助谏:或避重就轻,寓贬于褒;或言之无物,虚与委蛇:或反话正说,庄极而谐。还要谨慎自律,低调忍辱:譬如应制之作不留底稿;譬如为避嫌,和好友刘基也不敢来往;譬如对朝廷机密不语人……
  
  刘基曾给6 4岁的宋濂画像: “步履坦坦不落朝班后,晨起戴星入国史馆,握笔写细字如青蝇头,日数千,且仆仆走承召命。”活脱脱一头忍辱负重的老黄牛。
  
  饶是如此,朱元璋也没有放松警惕,仍然对宋濂实行全天候360度无死角监控。一日早朝,朱元璋拿着密探的密报,当众盘问宋濂: “昨饮酒否?坐客为谁?馔何物?”好在此时,宋濂的道德修养帮了大忙,他老老实实回答,并无半点隐瞒。朱元璋一一印证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对宋濂,他暂时可以放心了。
  
  宋濂和朱元璋的博弈,是文人和皇权的对抗。看似宋濂惨败,朱元璋胜出,但实际上却是三败俱伤:宋濂失去了自我,朱元璋失去了民心,国家失去了向心力。一个最无厘头的时代开始了。
  
  结局
  
  洪武十年正月,宋濂光荣退休。这一年,他67岁。宦海沉浮,虽险象环生,但他步步为营,终于熬出了头,实属不易。
  
  退休前后,宋濂受到朱元璋的特别优待:赠封、赐宴、赐诗、赐百岁衣,嘘寒问暖,互道珍重,完全是一副挚友惜别图,看不出丝毫芥蒂。宋濂自然感恩,但他更明白,朱元璋这样做,不是对他感情深,很大程度上是秀给士人看的,这也是他最后的剩余价值。
  
  即使退休后,朱元璋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宋濂。
  
  宋濂的生活琐事诸如饮食起居、应酬交际甚至心情癖好都是公开的秘密,通过盘问其在朝为官的孙子宋慎,朱元璋了解得一清二楚。好在宋濂早料到这一招,他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避居一斗室修身养性,将退休生活低调到滴水不漏。连朱元璋也写诗赞叹: “休官终老尔惟全。”退休的官员中,只有宋濂你能保全晚节啊。
  
  然而没有人料到,这句话成了一个绝妙的反讽。
  
  洪武十三年正月初六,丞相胡惟庸以谋反罪被处死,受到牵连的所谓胡党分子有15000多人。丞相再有能耐,但能在剽悍的朱元璋眼皮底下发展如此多党员,简直是天方夜谭!不是朱元璋弱智,而是他要以胡案为借口,排除异己,整肃官场。
  
  宋慎运气不好,也被视为胡党分子,还牵连到叔父,叔侄两人双双被杖杀狱中。之后,朱元璋终于按捺不住,撕破了竭力维护的温情面纱——将宋濂由老家押到南京,判了死罪。
  
  太子朱标和马皇后先后为宋濂求情,但朱元璋正欲借此立威,哪能轻易放手。最后还是马皇后要为宋濂吃斋,才让朱元璋回心转意,改死刑为流放,救了宋濂一命。
  
  宋濂和家人在流放路上整整走了一年。一年后,他死在夔州(今属重庆),没有到达流放地茂州。宋濂的死因众说纷纭,有说是病死的,有说是圆寂的,还有说是上吊自杀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代大儒就此殒落,明朝的天空就此黯淡了许多。
  
  朱元璋的作法,让许多士子齿寒。 《宋濂年谱》的作者就为其鸣不平: “鸟尽弓藏,古今一辙……今太祖竞于儒臣亦忍为之……有明一代,元气之伤,实滥觞于此矣!”
  
  这个结局自然很悲摧,不过,宋濂在自己的文集里,却只字未提,字里行间,更是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或许是为避祸,或许是已心死——“太祖之疑于先生久矣”,谁能抗得过命运?好在他有自己的《文集》,还有《元史》——这两部著作,将会还他一个迟到的公道,将他不能说、不敢说、或欲说还休的话,以另类的解码破译出来。
  
  修史
  
  洪武二年,朱元璋下诏纂修《元史》。宋濂是两位总裁之一。为前朝作史,一直是新朝的专利,为资鉴,更为立威。不过,大多数修史都需要时间积淀,等尘埃落定,史实澄明,再盖棺定论。像朱元璋这样心急火燎的,还真少见。
  
  他的用意很明显,当然不是为了资鉴,而是借修史来说明元灭明兴,都是天命所在,而他则是奉天承运的真命天子。这个理由很荒唐,但唯其荒唐,宋濂才不敢以常理视之。
  
  《元史》有16人的班子,时间仓促,总共只用了331天。班子成员在史料阙如、史实不清的情况下,凭一种“大跃进”式的热情,就完成了皇皇巨著。这种急就章,死穴当然多多:多是文摘类文章,少有自己的观点;剪裁不当,取舍无方;体例不纯,多以三教九流入史……
  
  这种常识性缺点,地球人都懂的,大儒兼文豪的宋濂怎会不知?只能说他在装糊涂:这样的修史宗旨,这样仓促的时间,这样近乎玩笑的修史方式,都决定了这部史书被后世讥讽的命运,他也只能无为而治。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这种无为,给后人带来了惊喜:文摘类文章,正好保存了史实;剪裁不当,可看到被遮蔽的细节;体例不纯,正展现了元末的社会现实……而这些都指向一个结果:对朱元璋强权暴力的软性反抗——编纂《元史》如此随意,和鼓吹真命天子的旨意相映成趣。
  
  《宋学士文集》也有这种倾向。仕明前,宋濂是自由学者,写过很多流传后世的佳作;入明后,宋濂是文学侍从,也有不少作品,但除了颂歌,大多是些和文学不沾边的墓铭碑文。据统计,宋濂作文集854篇文章,除为僧人所作塔铭外,所撰墓铭多达1 72篇,约占总数的20%。
  
  一个视节操为生命、视文字为一切的人,竟反其道而行之,把时间都用在刀背上。不是宋濂荒唐,而是这个世界太古怪,把一个关注社稷民生的大儒,生生逼迫成了一个与鬼神对话的巫师。宋濂以黑色幽默诠释了他对这荒诞世界的认知和反抗。
  
  令人遗憾的是,洪武及有明一朝,这种逼迫从未断过:高启、方孝孺、李贽……各种各样的文字狱层出不穷,花样百出。从这个层面上说,修《元史》为元朝盖棺的宋濂,以墓铭碑文敷衍后半生的宋濂,本身就是一座墓志铭,它矗立在历史的天空,铭刻着有明一朝皇室与文人的微妙关系:生命可以被虐杀,文化可以被压制,但人性和文明永远不会屈服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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