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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
  
  木 木(安徽)
  
  “听闻罗氏金店新进珠宝一批,拟于月末前往,特先行告知。”警长洛特收到这封邮件,不由得气炸了肺。这是他人主芝市警局以来收到的最为猖狂的信件。大盗克里斯居然在计划行窃之前将自己的作案时间提前告知了警方。这样肆无忌惮的盗贼如果不被抓捕归案,恐怕蒙羞的不仅仅是洛特自己,就连全市的警察估计以后也抬不起头来。
  
  洛特看了看桌上的日历,今天是10月25日,已经是本月下旬了。这也就是说克里斯随时都有可能行动。洛特连续召开几次会议,从罗氏金店的安保一直布置到金店外围的狙击手。只要克里斯敢行动,他一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盗窃折戟于罗氏金店。
  
  连续过了两天内紧外松的日子,洛特和警察们都感觉有些疲惫。好在克里斯行动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过完了这三天,一定得给警察们好好放松一下,洛特想道。
  
  夜里下起了大雨,一直绵连到了28号。傍晚时分,洛特看着窗外撑着雨伞步履匆匆的人们,心里一动。他立即驱车前往罗氏金店。越是这样的日子,越要提高警惕。罗氏金店位于繁华的第七大街街口,四通八达的道口连接全市的各个角落。
  
  洛特刚把车停在罗氏金店的门口,一下车,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闯出几名记者,话筒对准了洛特,“请问警长,听说有人给您写了封告知信,说要打劫罗氏金店,请问警局对此有什么评论?”一个身材高大的记者问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拉链扯到下巴,帽子紧紧地戴在头上,只露出半边脸在外面。
  
  洛特一怔,他没想到记者们消息会如此灵通。面对话筒,洛特也不能不说话,他沉吟了一会儿,镇静地答道:“我想他一定是疯了。”
  
  “如果此次被克里斯得手了,警局是不是会面临巨大的压力?”那个记者不依不饶地问道。
  
  洛特看了他一眼,“听我说,我从来没有做这样的准备。”洛特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跟着他走进了罗氏金店。
  
  穿了便装的警员们正按照要求守在金店的各个角落。洛特又和外围的警员们联系了一下,见到他们都能恪尽职守,便松了口气。金店的值班经理看到洛特一身雨水,连忙走过来请他到里间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到了洛特的手里。
  
  “不用担心,没事的。”洛特安慰着眉头紧锁的值班经理。
  
  经理微微地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通过窗户,洛特看到那个连续问了他几个问题的记者罗蒙还站在外面,他指挥着摄像正不停地拍摄着什么。“能不能把那个记者叫走?”洛特向值班经理说道。
  
  经理“嗯”了一声。他刚走到外面的营业厅,一辆黑色的防弹汽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过来,紧接着,两个穿着雨衣的汉子下了车,各提着一只保险箱,径直向店里走来。
  
  “什么人?”洛特和外面的警察联系了一下。
  
  “头,是银行的。到了将货转运到银行保险库的时间了。”外面的警察答道。这是洛特为了防止夜间出现意外。特地布置的。如果24小时不间断守卫金店,一旦传了出去,会被市政会指责为浪费警力资源。
  
  “好,等他们交接完毕,我们就收队。”洛特布置道。
  
  外间的交接工作进行很快,五分钟不到,银行的两名职员提着保险箱往外走去。几名便衣尾随着他们出来,以防止在这个时间段内有人动手。
  
  两名职员上了车,跟着车启动了。一切正常,那几名便衣正要折身回店,突然街边的一辆车发动了,跟在银行的车后面疾追过去。这一幕被洛特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那个叫罗蒙的记者想干什么。
  
  20分钟后,洛特就知道了答案。去罗氏金店交接的两名银行职员被人打晕了,从车上丢了下来。
  
  罗蒙浑身是血被送到了医院。原来罗蒙跟在银行那辆车之后,发现那辆车根本没有驶向银行的方向,而是径直向市郊驶去。罗蒙兴奋起来,继续在后面追。前面的车显然发现了罗蒙在后面跟踪,速度越来越快。罗蒙生怕跟丢了,也加大了油门。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车突然紧急刹住了,两个人从车上滚了下来。罗蒙见状,死死地踩下了刹车。车由于惯性的作用,尾部一摆,车头重重地撞在了道路边的护栏上。罗蒙当即晕了过去。
  
  罗氏金店的珠宝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人弄走了,洛特又气又急。他急令全城搜捕那辆黑色防弹轿车,可是不一会儿,洛特就收到回复,说那辆车停在郊区的路上,上面一个人也没有。显然那个劫匪弄走了珠宝,弃车逃走了。跟着有警察汇报说有人被绑住了,丢在一个桥的涵洞里。等到那人被解救之后,洛特这才获知这人原本是给银行开黑色防弹车的司机。
  
  洛特守在医院里,他等到了两个银行职员幽幽醒转之后,迫不及待地过去讯问。那两人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苍白着脸答道:“那辆车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真是想不到。”
  
  “你们来之前的路上,有过停顿吗?”洛特问道。
  
  两名职员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说道,“我们让司机下车去买了三件雨衣。”显然,司机正是出去买雨衣时被人袭击的。跟着有人冒充他上了车。
  
  “你们从罗氏金店走后,在车上被人袭击了?”洛特问道。
  
  另一个职员摇了摇头,说他们上车不久,就闻到一股香味,跟着就昏迷了。对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一无所知了。
  
  两天后,报上刊载了一则新闻,是由大盗克里斯直接向报社报料的。他给报社写了一则邮件,上面说他作为一个独行大盗,在通知芝市警方自己作案时间和地点之后,仍在警察的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罗氏珠宝,显然芝市的警察能力有限。
  
  这则新闻刊出,整个芝市舆论大哗,芝市警察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警察局长气得暴跳如雷,指着洛特的鼻子骂。洛特低着头,等警察局长骂完了,他叹了口气说:“这次是我办事不力,我申请辞职。”
  
  “辞职?”局长叹了口气,“就算你辞职,也得等到办了这件事之后。”说着,局长拿起一封信来,递给洛特。只见上面写道:“听闻会展中心有古埃及王冠展出,拟于信件发出之后一周内提走王冠。大盗克里斯。”
  
  “把握这次机会,抓到克里斯,你依然是芝市神探。”局长不再说什么了,走过来拍了拍洛特的肩膀。
  
  洛特接受了任务。说实话,他刚才说辞职其实也是一时气话。作为一个办案多年的警察,洛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大盗克里斯在他的眼皮底下劫走了珠宝,他却连克里斯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上次的罗氏金店劫案也并不是什么疑点也没有。洛特定下心来,把案发时的前前后后想了很久,脸上慢慢地有了一丝笑意。如果真是这样,的确有机会抓到克里斯。
  
  会展中心位于市政厅附近。那里人流汹涌,想在那个地方作案,远比罗氏金店更加困难。当然也有比罗氏金店便利的地方,那就是罗氏珠宝可以借用银行的保险柜贮藏,而王冠则必须在展出时间放在会展中心。也就是说警员们必须24小时守在会展中心里面,以防不测。
  
  距离克里斯说动手的时间还剩下四天。洛特这一次并不像罗氏金店劫案前那样紧张,直到29号,他还没有做出任何布置。警察局长都不由得着急起来,一个劲儿地向洛特询问什么时候安排人手。
  
  10月31日这天正是万圣节。警察们以为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谁知一大早洛特就召集警察们开会,说克里斯会在今天动手。
  
  他这么一说,警察们都愣住了。上次洛特在克里斯手下走了麦城,今天洛特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们着实有些怀疑。
  
  可是洛特已经开始布置了,所有的警员必须按照往常过节的惯例,戴上诡异面具,穿着万圣节特有的奇装异服,往会展中心集中。
  
  “我们预测克里斯出现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六点之后,所有的警员必须从那个时候起,打起百倍的精神来。”洛特要求道。
  
  转眼就到了夜间。万圣节的街头到处都是戴着面具的人流。会展中心那里,灯火辉煌。根据安排,这一晚王冠会继续展出,一批又一批观众走了进来。罗蒙也来了,他这一次没带摄像,自己扛着摄影机四处乱窜。当他和洛特遇上之后,罗蒙赶紧拦住了洛特。“警长,今晚在这里遇到你,说明我们收到的线报是真实的。听说大盗克里斯准备到这里来盗王冠?”
  
  洛特耸了耸肩,答道:“这个我无可奉告。”
  
  罗蒙仍不死心,又问道:“上回你败在了克里斯的手下,这一次你会赢吗?”
  
  洛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恨恨地瞪了罗蒙一眼,没答话。
  
  晚上七点半,正是会展中心人流最多的时候,突然大厅里的灯灭了,人们尖叫着,紧跟着一阵阵凄厉的警报拉响了。大厅里一阵嘈杂,有人开始叫唤了,“出事了出事了,赶紧跑吧。”
  
  布置在各个位置的警察们一直没有收到洛特的指令,他们焦急地等待着。会展中心的安保此时起了作用,有保安去了电房查看电闸,其他保安则按亮了手里的电棒,指挥着人流疏散。
  
  两分钟之后,灯光再次亮起。人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王冠摆放之处,只见王冠依旧好好地放在那里。
  
  保安人员依旧不放心,叫来了专家对王冠做出鉴定。一个头戴面具的专家从绒布上取下王冠,突然惊叫了一声:“啊,它,它是假的,被调包了。”
  
  保安们听到这话,一时面面相觑。倒是罗蒙赶上前来,对准着专家手里的王冠一再拍摄。
  
  专家痛心地说道:“快,弄辆车来,我要带着王冠,去见古埃及史研究专家史密斯。让:他帮我们再次做出鉴定。”
  
  一辆车疾驶而来,停在了会展中心的大门口。那个专家怀抱着王冠,和几名保安人员一起坐上了那辆车。
  
  罗蒙的车再次跟在专家的车后。随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走,警察觉得不对劲了,现在的局面和罗氏金店发生的一幕几乎是一模一样了。他们赶紧给交管部门打电话,让交管部门截住专家乘坐的那辆车。
  
  两辆车又一次驶向郊区。不一会儿,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保安们被一个个从车上丢到了路上。接着,一个身形矮胖的人走出了驾驶室,罗蒙的车紧跟着驶了过来,那个矮胖的人将手里的王冠往罗蒙车里一塞,罗蒙接着就将车开走了。等来到前方提示可以左拐的道口,罗蒙一打方向盘,车顺着原路往回驶去。
  
  拿到了王冠的罗蒙轻轻地哼起了歌,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人舒心了。其实刚才断电之后,大厅里放的那个王冠仍然是真的,不过罗蒙混在人群里叫唤了一声:“请专家来鉴定一下!”保安们慌不择路,敲开了专家组的房间。那晚值守的专家早就被罗蒙暗中派人打晕了,留在房里的是个冒牌货,他也是罗蒙的助手。
  
  助手将王冠放到了罗蒙的车里,这样就可以避开警察们的搜捕。警察的目光盯的是前面一辆车,就像盯着上次银行那辆防弹车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罗蒙没有像上次那样自残,现在他不需要了。拿到了珠宝和王冠,他的后半生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用作案了。
  
  车缓缓地开到了罗蒙的住处。罗蒙哼着小曲下了车,忽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他,罗蒙慢慢地转过身来,果然,洛特正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克里斯,没想到吧?”洛特慢悠悠地说道。
  
  罗蒙诧异地看着洛特,“你,你是怎么来的?”
  
  洛特微笑着指了指罗蒙的车,“你上车前,怎么也不检查一下你的后备箱呀。我可是一直呆在那里面,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呢。我说,怎么会那么巧呢?你既知道克里斯给我们下预告的消息,又知道跟踪银行的车?还有,我派人对你所说的那个刹车地带作了测试,那里根本没有刹车痕迹。”
  
  “真有你的,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就凭你刚才所说的这些?”罗蒙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也不尽然。上次罗氏金店案发生的时候下雨,这让我想到大盗克里斯善于利用机会。那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记者难道不是他的机会吗?用镜头将警员们的藏身地点拍了个一清二楚,正好可以预防意外的发生呢!”洛特一步一步地走向罗蒙,“我想明天报上会有更精彩的消息了。不过这次不会是你的主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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